纸箱子的秘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杜克大学历史教师珍妮转岗担任了本校的招生部主任,上任不久,她很快就发现了纸箱子的玄机。
每年审查完入学申请材料,珍妮都要抱着一个纸箱子,从招生部大楼步行到位于行政楼二层的校长办公室去见特里桑德福校长,在办公室里珍妮会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这里都是已经不准备录取的学生的申请材料,而这些人的名字却都出现在了校长请她予以特殊考虑的名单上。
一般校长会和珍妮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逐一重新审查每份申请材料。珍妮会向校长解释每名学生未被录取的原因,桑德福校长一般不会直接发号施令强迫珍妮接受他的意见,但珍妮已经学会理解校长真正的意思,判断他到底是碍于朋友面子走形式,还是不管某个学生条件如何都要录取他。
这些学生都是学校的重点集资目标,杜克大学从1980年的全美第25名到2005年上升到第16名,学校收到的捐款从1.35亿美元激增至38亿美元,但这骄人的筹资成绩却是以牺牲杜克大学招生程序的公正作为代价的。
很多之前杜克的老师都说这个桑德福当校长期间,为了筹钱,招了不少富家子女,而且他特别乐于在名流富人之中周旋,实在是让很多人看不下去了,他的继任者精神病学家布洛迪对于桑福德在招生工作中的干预极为震惊,他认为招生应该只看学生成绩,所以布洛迪在上任后和那些前任校长的党羽们,也就是把招生当成集资工具的人离得远远的。在布洛迪当校长期间,招生工作与筹资完全分开。
结果呢,我相信大家都猜到了,因为筹资不力,布洛迪校长之位被人取代,新校长一上台便又开始笼络富家子弟,为他们入学大开方便之门,从98年到03年杜克大学共筹了20.4亿美元。而且这一时期是杜克大学筹资高峰期,受到照顾的子女家长不仅会捐钱,还会进入学校筹资委员会,帮学校筹得更多的钱。
大学为何不开设平民运动项目
富家子女进名校还有很多变通的办法,比如有些名校招体育特长生,但只招那些贵族运动项目,比如高尔夫、划船、马术,这些运动哪是普通老百姓所能负担得起的?许多马术运动员来自郊区或乡村的富裕家庭,他们入学后甚至会带着自己的马匹来上学。
而很多工薪阶层喜欢的运动项目却被学校砍掉了,最容易被砍掉的就是摔跤了,位于宾夕法尼亚州路易斯堡的巴克内尔大学2001年-2002年取消了已有57年历史的摔跤项目,后来该校的原摔跤队队长自掏腰包50万美元以保留这一项目,但是学校拒绝了,最后这个队长把捐赠数额提高到560万美元,这时学校才同意恢复摔跤运动。
大学为何总是拿一些底层民众喜欢的体育项目开刀呢?在我们上集推荐过的《大学潜规则》这本书里有详细介绍,书里第五章标题:《教育修正案第九章》与贵族项目运动员的兴起,从这一章你可以看出,这个政策是怎么在平等的掩护下照顾到富人的。
归根到底,大多数学校还是喜欢讨好权贵。
教育应该像水和空气一样优质免费
文章看到这,美国大学可能在你心里已经体无完肤了。让人欣慰的是,美国还是有优质高校是没有特权概念的。
在美国有三所不错的学校,加州理工学院、伯利亚学院、库珀联盟学院,他们在审查学生时,学生的资质放在第一位,择优录取,如果学生有不利的社会经济背景,比如单亲家庭,高中属于比较差的学区,学校反而会加以考虑,并提供优厚的助学金。
伯利亚学院和库珀联盟学院的学生均享受免费教育,而加州理工学院的学费也维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
先以加州理工为例,它是杰出科学研究的代名词,其校友和教授曾赢得过30项诺贝尔奖。这个加州理工也是全美排名前20所高校中唯一一所不考虑申请人是否拥有校友背景的学校。
如果校友子女申请加州理工反而要求更高。而运动天赋在加州理工的录取中也不怎么受青睐,该校运动队秉承的是业余运动的宗旨:只要学生愿意参加,来者不拒!
在加州理工学院任教、2004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戴维教授说,加州理工的节奏快得惊人,学校对学生的学术要求远高于常青藤大学,在哈佛耶鲁,没有人在乎成绩,他们的目标是成为500强公司的总裁或是美国总统,而在加州理工,学问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加州理工学院
有个跟父母从俄罗斯移民美国的男孩本,高三时,他修完数学课程后到普林斯顿大学学习数学,但他却很不喜欢那里的学生对于金钱和政治权势的追求。本注意到,在普林斯顿大学,富裕的本科生蜂拥进入的是一些较容易的专业,他们更想成为商人或银行家而不是科学家、工程师。
再来看库珀联盟学院,提供的是免费教育,学院创始人,工业家、发明家库珀坚信教育应该像空气和水一样免费供应,库珀联盟学院是全美录取率最低的高校之一,但却吸引了众多一流学生。
最后还有伯利亚学院,它是1855年,由废奴主义牧师创建的南方第一所跨种族学校,他的宗旨就是尽全力招收并培养来自社会底层的学生,为他们提供优质且免费的教育。
加州理工学院和库珀联盟学院对富家子女是不予照顾的,伯利亚学院则严禁世家子女入学,因为它坚持学生家庭收入上限的规定,富人不可能达到要求,学校还限制了招生范围,也就是只招学校所在州和附近地区的学生,而且学校刻意招收更多的黑人。
在美国其他高校,黑人学生的辍学率远高于白人,而伯里亚学院则很好的规避了这个黑人学生辍学难题,因为伯利亚的黑人学生没有理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因为白人学生跟他们一样穷,自然也就不会想要辍学了。
不求回报的捐赠
由此可见这三所学校在录取中不会嫌贫爱富,但两袖清风必然产生学校经费困境难题。
刚有介绍过伯利亚和库珀联盟采取的是免费教育,加州理工采取的是低学费教育,但众所周知要想保证教学质量就必须有充足的资金支持,那它们是如何做到清廉而不失资金支持的呢?
这些学校确实需要外界资金支持,他们也有筹资委员会,但他们不依靠为校友和富人提供优惠来换得捐款,相反更多的社会各界人士愿意不求回报地给予捐款,他们当中有普通工人,有做生意的小老板,也有商业巨头,还有相当一部分是当年接受过这三所学校恩惠的校友,但他们捐款都不图回报,这里有很多很感人的故事,都是因这三所学校改变命运后来回馈母校的故事。
故事都在这本《大学潜规则》第九章里。
作者丹尼尔 金 《华尔街日报》波士顿分社副社长,自1999年以来一直负责教育方面新闻报道。因对美国著名高校招生内幕的调查报道,荣获2004年普利策奖。
你肯定想不到的是,这些三所学校没有拿招生做交换,却都成了高校筹资吸铁石。
2001年英特尔公司联合创始人戈登摩尔和夫人向母校加州理工捐了6亿美元,成为全美高校有史以来数额最高的捐赠,加州理工并没有用子女录取照顾来感谢他,但学校把一项独一无二的殊荣授予给他:以戈登摩尔的名字命名了一颗行星8013戈登摩尔星。
由此可见这些学校一些不同的集资方式,并且他们都会安排捐赠人和受资助的学生见面,这让非校友捐赠人确信,校方始终将帮助穷困学生当作义不容辞的使命。
这三所学校还有些共同特征,首先,学校规模小,每个学校也就1000人左右,一个不够格的学生要在大校园里滥竽充数非常容易,但在这却很难。
其次,他们都比较注重打造品牌,校友群虽然不大,但它们也已形成独有特色和良好声誉,也已经对那些慈善家、基金会和联邦政府极富吸引力。
还有一点很重要,这三所学校在录取过程中,除招生办公室成员之外,教授和本校学生对是否录取一个学生起到很关键的作用,比如在库珀联盟学院,每位申请美术专业的作品集,需要经过9位教授的鉴定。
在现今很多高校,教授们都不太愿意从繁忙的研究工作中抽出时间去管理招生,但在这三所学校,很多著名的学者对本科招生尽心尽力,例如刚才提到的04年获得诺贝尔奖的戴维教授,他当时刚得奖第二天连获奖发布会都没参加,便一大早跑到招生委员会去评审学生材料。
戴维教授说招生部的人员由于缺乏科研工作背景,无法分辨学生在求知欲和天赋方面的差异,但作为教授却可以。
他还举了个例子,有一次招生部人员准备淘汰一个SAT数学成绩不高的学生,他们通过分数判断这个学生科研报告水平一般,但戴维教授认为,他的科研报告实际上已经达到了加州理工毕业论文的水平,而可贵的是这篇论文是他自己撰写的,而且没有经过导师的指导,所以最后教授推荐了这名学生。
戈登·摩尔,英特尔公司创始人之一,科学家与富豪融为一身的双面人
这本书的作者丹尼尔金在加州理工学院采访接近尾声时,无意间了解到,加州理工也开始在集资活动中,也开始有延迟录取政策,这是招生中对校友和捐赠人子女照顾的一种方式,丹尼尔金就问当时的校长巴尔默迪,如果优先照顾捐赠人子女,该校14亿美元的集资目标是否更容易达到?校长承认了学院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以及集资中遇到的困难。
但最后校长保证:我们既要集资,又要保证我们的理想主义信念,加州理工永远不会降低标准,评定一个人不应以其父母的身份和财富作为参照物,而应该依据他个人的能力和对社会的贡献,加州理工择优录取的原则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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